轻车熟路地走了小半天,吴铭来到了陈家村,这地方原主常来,而吴铭其实是第一次来。
这是个很小的村落,只有三十来户人家,清一色都是低矮的茅草屋和泥巴垒成的院墙构成的农家院,沿着一条土路由低向高稀稀疏疏地分布在一个缓坡上,村后就是一座山。按原主记忆,这村里每一户都是老陈家,吴铭猜测这应该一个陈姓家族开枝散叶自然形成的村落,挨着村口的第一户人家就是陈二狗的家,原主每次来都在这儿门前待会儿,只要见着陈二狗的娘,总能喝口水、吃到点东西,如果有机会帮着干点活,就能多吃上两顿饱饭。上次原主过来,没等到陈二狗的娘,饿极了就去院子里抓鸡,结果被陈二狗撞见了,挨了一顿揍。
刚接近村子,吴铭就觉得有些不对劲儿,陈二狗家里有不少人在出出进进地好像忙碌着什么,再走近些,就看清了敞开院门上方用杆子挑着些白纸条,这东西吴铭认识,应该是安魂幡,表示这家有人过世。吴铭大惊,这是谁死了?!
等他来到门前时,有个老者正向外走,看到他苦笑着摇摇头,说:“二傻,你应该进去磕个头,送你婶子一程,以后可没人像她那样照应你了。也不知道你明不明白?”说完长叹一声就离开了。
吴铭可不是二傻子,他当即就明白了,这是陈二狗的娘去世了,怎么会呢?明明前几天还好好的呀?!
他连忙穿过院子进了屋,进屋就是厨房,几个中年妇女正在那儿忙碌着做饭,看见他进来表情都很诧异,但没人阻拦。
吴铭径自穿过厨房进入右手边的正房,那里被布置成了一个简陋的灵堂,一个妇女的尸体正停在那里,脸上盖着黄纸。虽然看不到脸,但从身量上也能认个八九不离十,正是陈二狗他娘。而陈二狗的爹在旁边的土炕上,腿上绑着伤巾,还用布条吊着一只胳膊,看来伤得不轻。他正在和几个人围着个炕桌商量事儿,很容易就能听明白是关于怎么凑钱买棺材的问题。
看到吴铭进来,二狗爹愣了一下,本来显得有些呆滞的眼中闪过一丝黯然,但也没说什么。吴铭也没说话,只是恭恭敬敬地冲着二狗娘的尸体跪了下来,磕了三个头。
吴铭的这副做派把屋里的人都惊着了,一个个都看着他发愣。这是那个二傻子?!他咋还懂这个?
吴铭没注意到自己二傻子的人设这就已经快要崩了,他径自走到陈二狗他爹面前,问:“我婶咋了?”这是他穿越后第一次在人前开口说话,模仿原主的说话方式,尽量简单、语气憨傻。这一说话,又把二傻子的人设挽救回来不少。
陈二狗他爹没答话,只是一声叹息,他身边一个壮年人愤愤然地说:“你个二傻子,跟你说你也不明白,你婶子是遭了兵灾!你知道啥是兵灾吗?”
吴铭呆愣地点点头,又摇摇头,露出一副懵懂的样子。
大家看他这个样子就不再理会他,但被挑起了话头,就又哀叹了一下二狗家的不幸遭遇,骂几声狗日的世道,外间的妇女也七嘴八舌地谈论起来,这个说我家狗剩子回来是如何说的,那个讲听我家铁蛋说如何如何,还有人说那个杀千刀的黄鼠狼如何如何…。
这场面正是吴铭想要的,没人会认真告诉他一个傻子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儿,但他旁听一下大家的议论,很快就能弄清事情的原委。
围着炕桌的几个人,发表完感言又开始说正事儿,但都没什么主意,明显解决不了问题,正在这时,吴铭在院门遇见的那个老者回来了,这老者原主也挺熟悉的,吴铭根据原主记忆猜测,他应该是这陈家村的话事人,不知道是村长还是族长。
老者进屋,看见吴铭楞了一下,问:“这二傻子还真进来磕头了?”等得到大家纷乱的肯定,他扭头对厨房说:“狗剩他娘,给二傻子拿两个窝头带上,这孩子傻乎乎的,难得还有份孝心。”说着话,径自脱鞋上炕坐到炕桌的上首位置上,对陈二狗他爹说:“我去跟老五家的商量了一下,用你家一亩水田换他一块大洋,办丧事和你治伤也就够了。这二狗娘走了,二狗也生死不知,你这腿脚今后下地干活也费劲,你说呢?”
此时,吴铭从狗剩他娘那里接收了两个热气腾腾的窝头,听到这话转身走了回来,他已经把事情的经过都整明白了,窝头也到手了,没必要维持二傻子的人设了,就让它崩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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