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五 谦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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谦文早早起床，大病一场之后，他觉得自己终于完全恢复了。他站在卫生间镜子前，看到脸上的伤痕已经消失的差不多了，他仔细刮了新长出的胡须，洗了头发，穿上新做的西装，朗月看着他焕然一新的精神面貌，不禁露出笑容。

他没吃早饭便独自开车出去了，积雪凝固，道路很滑，他慢慢挪动车子，来到杨叔家公寓楼楼下停好车，快步上楼，杨叔很快开了门，身穿睡袍，头发凌乱，看样子刚刚起床。

“杨叔。”

对他大清早突然造访，杨叔没有表现出意外的样子，杨叔笑着把他迎进屋里，也不问他为什么来，只是问他：“喝茶还是咖啡？”

“都可以，杨叔不用太麻烦，我一会就走。”刚才路上想好的各种说辞，现在突然忘的一干二净了。

“我记得你小时候会胃疼，还是喝点茶吧。”说着，杨叔走向厨房。

很快，杨叔从厨房端出两杯绿茶，他们在沙发上坐下，谦文双手捧着滚烫的茶杯，在想着怎么开口，如何能体面地说出真相。

“日本人有没有因为枪杀案继续为难你？”杨叔抿了一口滚烫的茶水问。

“没有，”谦文抽回思绪，“日本人知道是重庆那边派人暗杀的。”

“没有为难你就好，最近风声特别紧，一方面日本人加速接管租界的所有权力，另一方面，重庆那边也在清剿投靠日本的汉奸和伪政权，所以弄的人心惶惶的，做什么都危险。”

谦文想起，上次枪杀案时，他告诉杨叔，死的人曾是淞沪警备司令部的官员时，杨叔便悄悄告诉他，这个人是出卖组织的汉奸，当时一片混乱，又有日本人盘查，他不方便多问，便说：“杨叔如何知道那么机密的事？”

杨叔犹豫了一下，说：“我有一个十几年的老朋友在军统，他告诉我，前不久，留在上海的警备司令部地下工作者被人出卖，所以在罗曼斯俱乐部，你说被枪杀的那个人曾是淞沪警备司令部的官员，我就猜到就是他出卖了组织。”

谦文知道杨叔关系网十分复杂，早年杨叔在军队待过，结识部分军人，不过没想到他居然和军统的人有来往。

“像这样的叛徒，的确可耻。”说着，谦文也喝了口茶。

“你先坐着，我去穿衣服。”杨叔放下茶杯，起身回到卧室，他在卧室里说：“我九点半在锦江饭店有应酬，仙乐斯的一个领班收手不干了，今天举行告别茶会。”

“还有这样的茶会？”谦文笑问。

“看来你还不是很了解这个行业，在舞厅谋生的，都是抱团取暖，不像其他行业那样同行是冤家，她们隔三差五都会举行茶会，如今要退出江湖，当然免不了一场隆重的告别仪式。”

“杨叔，”谦文起身，趁着这个话头问，“上次我在墓园里遇到的那个卢美璇小姐，她是怎么到仙乐斯做了舞女的？”

杨叔在卧室里沉默了很长时间，仿佛没听见一样，就在谦文犹豫着要不要再问一遍时，杨叔告诉他：“你还记不记得你妈妈有个朋友，你应该见过她，你叫她霞姨。”

“我记得。”谦文想起了一个四十多岁的女人，那是妈妈为数不多的相交多年的好友。

“是她推荐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