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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身正气向未来
早晨,陈独秀刚起身就收到了一位友人给他寄来的密信,告诉他一个可靠而又令人惊忿的消息。友人告诉他,巴黎和会的局势正在发生着微妙的变化。北洋政府为了换取日本的巨额贷款,已经指使它的驻日公使章宗祥,与日本国外务大臣后藤新平签定了一份中日两国解决山东问题的密约,同意日本驻军青岛,共管胶济铁路;又说安福系的政客们已经策划好,准备召回在巴黎出席巴黎和会的中国代表,而让章宗祥以新任外交总长的身份去出席会议,以便满足日本的要求,将德国过去在我国山东攫取的各种权益,拱手转让给日本。友人还在信中告诉他,因英国政府在这次大战中曾与日本订有密约,它的代表在巴黎和会上将明显地站在日本一边;美国总统威尔逊的态度,开始本来还是比较公正的,现在因受到日英两国代表的游说和其它某些国际因素的影响,也正在逐渐发生变化。看来举世瞩目并寄无限期望的巴黎和会,很可能会在中国山东问题上出现牺牲公理、屈从强权、出卖弱国中国的领土与主权,去满足强国日本无理需求的可耻局面。
这恼人的消息,顿时激起了陈独秀心头无比的愤慨。
他读了这密信,再也坐不住了,只是草草地吃了几片饼干,喝了几口隔夜的温开水,就坐上他的黄包车,赶到李大钊这里来了。
李大钊拿了漱具,站在廊檐下洗漱。陈独秀就在他的小会客室里,怒气冲冲地叫骂开了:“守常,这班狗家伙真不像话,简直都是一些衣冠禽兽,卖国贼,吸血鬼!”
他比李大钊大9岁,在李大钊面前,说起话来就总有那么一点大大咧咧老大哥的气味。
李大钊洗嗽完了,拂一拂落在长衣下摆上的水珠,走进房来问他:“怎么啦,仲甫兄,您又在骂谁呀?”
“章宗祥嘛,还有那个曹汝霖、陆宗舆。这些狗家伙都只知道升官发财,卖国营私,简直比李鸿章、张荫桓还不如哩!”
接着,陈独秀就把他刚刚收到友人来信的内容,向李大钊转述了一遍。
李大钊听了,只是微微地一笑,说:“你讲的这些情况,昨天我也都听到传说了。我正在想,我们为什么不在《新青年》上把这个阴谋揭露出来,诉之于全国民众呢?我们中国也是参战国、战胜国、主权国嘛。英国首相也好,法国总统也好,他们有什么权力和资格,拿我国的主权去做交易呢?应该让全世界都知道,中国人任人宰割的时代已经结束了。咱们中国人也是不可欺侮的!”
陈独秀接过李大钊递给他的一支香烟,点燃后,刚吸了一口,就被呛住了。他咳嗽了好一阵,涨得满脸通红,老半天才缓过气来,摇着拿烟的手说:“你的意见本来都是很对的。我个人也完全同意你刚才说的这些主张。不过,刚才我在到你这儿来之前,已经先给胡适之打了个电话,试探过了。这几期《新青年》轮到他主编。他的主张很明白,很坚定,就是要只谈学术,不谈政治,二十年不谈政治。他认为今天的中国,教育还未普及,广大民众还处在蒙昧状态之中,根本不晓得什么叫做人权,什么叫做民主。国政大权又完全掌握在一些愚顽凶悍的军阀政客们手中。因此,现在还不是我们文化人放言论政的时候,如果说要去谈政治,那也只会把事情搞得更坏更糟。所以,他已明确表示不同意现在就在《新青年》上谈论这类敏感尖锐的时政问题。”
李大钊默默地坐在靠椅上,仔细地倾听着陈独秀的话。他显然是在极力地控制着自己的感情,压抑着自己内心的辩驳。他深深地吸着的那支烟,刹那间就变成了一截长长的灰色烟烬。
他望着手上的烟蒂,停了很久,才淡淡地说道:“那样也好。既然他胡适之不同意在《新青年》上谈政治,咱们就到咱们自己办的《每周评论》上来揭发这个问题吧。您看怎么样?二十年不谈政治?总不能让整个中国都被人家瓜分完了,出卖完了,咱们再来谈政治嘛。按照目前的情况,发展下去,再过二十年,中国将变成什么样子?到那个时候,恐怕咱们胡博士想谈政治也来不及口罗。”
“对,很对,我的老弟。我完全同意你这些意见。”陈独秀是个极爽快的人。他说话也爽快,“依我看,今天我们不仅应该谈政治,而且还应该有所行动才对。光议论议论有什么屁用,更重要的还在于行动。听说我们北大这边有邓中夏、许德珩、罗章龙等人,北高师那边还有匡互生等人,都在酝酿一个行动计划。我们这些长了胡子的人,总不能落在那些年轻人的后头啊。依我看,大声疾呼,积极行动,内惩国贼,外抗强权,现在正是时候。”
李大钊对于陈独秀的“应该有所行动”的主张,也是十分赞同的。他们很快就取得了一致的意见,并且决定马上去找蔡元培校长,共商行动的计划。
此时,陈独秀的心情已经完全开朗了。事业与战斗所激起的如火的情怀,给他过半的生命注入了一种新的强劲的活力。一种庄严崇高的使命感又一次充满了他的全身。同这种崇高的情愫比较起来,那小报的谤文,家事的烦忧,又算得了什么呢?所以,只要他一走出家门,他就把那一古脑儿的烦恼都抛到九霄云外去了。他心情舒畅,一身轻快,在李大钊的住宅门前,同李大钊一道,各自坐上自己的黄包车,就一前一后,沿着宣武门外大街,向北,向紫禁城那边,向汉花园和北大红楼驰去。
蔡元培站在北大校长室的大玻璃窗前默默地沉思着。
对面景山上越冬的赭绿色的树丛中,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已经染上了一层嫩嫩的新绿。万春亭金色的重檐和暗红的楹柱,在春日艳阳的晖映下,显得格外的明丽。
然而他的心情却十分的阴沉。
由于段祺瑞、徐树铮他们不愿意放弃用武力征服全国的计划,不愿意停募和交出参战军,不愿意解散非法的安福国会,并且暗中指使陕西督军陈树藩,进攻民党于右任的靖国军,南北和谈已经濒临破裂。
巴黎和会在日本政客的威胁与利诱下,出现了牺牲中国,偏袒日本,由列强暗中搞国际出卖的丑恶迹象。
一两个月前,他在天安门广场上发表演说时,那种被第一次世界大战的胜利和威尔逊“十四原则”演说所激起的对国际公正力量和世界光明前景所怀有的无限信赖与无比乐观的情绪,到此就都幻灭了。
国际国内的局势如此令人焦虑,而在他的面前又出现了一个将矛头直接指向他个人和整个北京大学的新的动向。
在他的写字台上,摆着一份刚刚送来的今天出版的《公言报》。这份报纸竟然在《请看北京大学思潮变迁之近状》的黑体通栏标题下,十分显眼地刊登着一篇《林琴南致蔡元培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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