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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杨凡和三排一起重新和第24旅级战斗队主力部队合流的时候，华城港的战斗也基本进行到了尾声。虽然辽军地面部队是昨天晚上才摸到华城港城下的，但是这个地方截止到目前已经被海军舰载航空兵的那群家伙连着轰了三天三夜，再加上所有可用的炮兵已经被报销、让他们弹尽粮绝的包围圈和辽军绝对优势的地面部队，杨凡觉得，城内的宁明士兵还能用他们随身的轻武器抵抗多久，是个大大的问号。
城市的剪影，就像是从地面上生长出来的，茁壮向上的雨后春笋一般，笔直地朝着天空挺进着，它们曾怀有摘星揽月的壮志宏图。而如今，被皇家空军和海军航空兵摁着炸了三天之后，这城市的建筑物也被炸得千疮百孔，四处漏光。远方，早晨那惨白的光芒，正透过那些千疮百孔照耀着在城外厉兵秣马的辽国军队。那么明亮，又好似一点温度都没有。
回到第24旅级战斗群主力部队身边的时候，是凌晨6点，接下来的战斗卢禹哲少校没有再折腾大家，而是将大家部署在了本营攻击序列的最末，说白了就是休息。杨凡之所以如此懈怠也很简单，因为名义上是发动地面进攻，实际上就是去给空军或者海军的大佬爷们探路，发现还有敌人抵抗便呼叫空中支援。趁着这个空档，大家都去休息了一会儿，以缓解三日以来不眠不休的战斗带来的疲惫。由于周身围着一整个正在进攻的旅级战斗队，因此大家每辆车上只留了一个人轮值警戒，说白了就是守着车里的无线电和电话，其他的人都下车挖好了自己的散兵坑睡觉去了。
“Goodnight，我亲爱的战友。”易先驹挖完了散兵坑之后故意咬着自己的大拇指奶声奶气地说了一句。他幸灾乐祸的样子全部源于杨凡自告奋勇地值了第一班岗，那一口晋州英语带着浓烈的老陈醋和驴肉火烧味道。
“睡吧，睡吧，我亲爱的战友，但愿你在梦里能看见每一个你杀过的人。”杨凡把听筒挂在了胸口之后有气无力地哼着摇篮曲回了他一句。
“他们说不定还会感谢我呢，我帮他们斩断了红尘之根，阿弥陀佛。”易先驹那样子可算是名副其实的老虎挂念珠了。随后他便随手找了张报纸，缩进了散兵坑中倒头便睡，不到一分钟便鼾声如雷。杨凡无奈地笑了笑，不过话又说回来，其实截止到目前，自己作为狙击手算是整个队里欠下的“血债”比较多的，但具体击杀数目两只手都数的过来，其实大家绝大多数人也还没有确认过有击杀数字，未见得就会心虚。
“你们不担心你们的战友们吗？”孙嘉怡在一边用工兵铲一边挖着自己的散兵坑一边看了看杨凡，在战场上没有所谓绅士风度，哪怕有着女人和战地记者双重身份，孙嘉怡也不得不亲自挥铲挖坑，要不然就没睡觉的地方。因为不够熟练，她的速度远没有已经进入梦乡的易先驹和庸医等人来得快，但是她也从来不抱怨。
“谁管他们呢？”杨凡回头看了看从自己身边开过的一辆辆河狐装甲车和跟随着装甲车的陆军士兵们，这些人马上要去打仗了，可是散兵坑里的特种部队们却睡得心安理得。不过，杨凡到觉得很释然：“再说了，你以为他们真是拿自己的脑壳和河狐步战车那加长夜用型装甲去撞华城港么？估计又是遇见点抵抗就哭爹喊娘地叫空中支援吧。”
“哭爹喊娘有点过分了吧？”孙嘉怡杵着她的工兵铲，不知道该笑还是保持镇定。
“的确是过分，可是有火力支援为什么还亲自上？”杨凡说完看了看孙嘉怡：“你也早点睡吧，长时间的缺乏睡眠不好，容易导致焦虑，还有反应变慢。”
“嗯，你也早点睡。”孙嘉怡说完已经安顿好了自己的随身物品，随后便躺进了自己的散兵坑。孙嘉怡的睡姿倒是很“标准”仰面朝上、四肢平放、面无表情。
“仰着睡……容易让人抹脖子的。”杨凡幽幽地这么来了一句，却把孙嘉怡吓得一下从散兵坑里弹起来了，看了看杨凡那张写满疲惫的脸，孙嘉怡意识到他似乎不像是开玩笑，再看看其他散兵坑里纷纷脸朝左边侧着睡，而且睡觉的时候还抱着武器的战士们，孙嘉怡的脸一下就白了一半。随后，她才侧着身子极不适应地躺了下去。
的确，甲不离身的战斗会使人疲惫不堪，特别从紧张的战斗当中抽身出来之后这种感觉便更加明显。此刻，杨凡明显地感觉自己的心跳比平时更快了那么一点，心底也有了种莫名的狂躁。在SERE训练（生存、躲避、逃脱、抵抗训练）的时候，他妈的上尉跟自己说过，不让睡觉有时候也是一种比较“人道”而有效的拷问方式，当时杨凡还有点没反应过来，不过现在这种感受可谓直观了。其实车里有几罐MonsterEnergy，说是有用，但是车里这几个人从来都没动过，不知道别人是怎么想的，反正杨凡挺抵触这玩意的。
打开驾驶席的车门，把两腿晾在外面，尽可能伸直自己的身躯，因为杨凡连蜷着身子的体力都想节省下来。听筒别在胸口的Molle带上，抱着自己的战斗步枪，有气无力地坐着，这便是杨凡所谓的“警戒”
战友们挖掘的所谓“散兵坑”其实准确地来说应该是“露营坑”不过对于杨凡这种基层士兵来说，不给它取个接地气的名字是不可能的，也就有了“粪坑”这种接地气到庸俗的名字。关于对这场攻势的预期，杨凡没有猜错，因为十五分钟之后，杨凡背后就有整整十二架A-7“灰背隼”攻击机飞了过去。
只见那些攻击机分成了三组，第一组率先俯冲，投下精确制导炸弹，随后杨凡就看见千米之外的爆炸一个接一个地升腾了起来，炸弹落点连成了一线，仿佛编制了一道火障。第一组四架攻击机投弹完毕之后，迅速拉高，脱离了战场。不过宁明军队也没干坐着挨打，很快城市的剪影当中就升起了数道便携式防空导弹升空的白烟，看样子应该是轻型的萨姆-7导弹，再加上一同开炮的防空机炮和高射机枪，宛如几道朝着空中穿针引线的火线，交织在一起就是名副其实的“防空网”。不过这些老掉牙的武器对付一下低空的直升机什么的还比较稳，对付高速脱离的攻击机就显得多少有些力不从心，小口径防空炮根本就没摸着那四架攻击机。便携防空导弹虽然很快追了上来，但四架攻击机也做出了相应的规避，其中被咬的最死的那一架眼见逃不掉，果断扔出了一票热诱弹，朝着机翼两方蹦出去的热诱弹拉在机翼底下，如同天使展开的羽翼一样，慢慢地从天空当中向下垂去。在防空导弹被热诱弹误导的同时，那架攻击机也打开加力脱离了战场。随后，第二波攻击机再顺势跟进，用空对地导弹清扫刚刚已经暴露的防空炮和便携式导弹。
宁明人民军第50红旗步兵师，听得出这是宁明军队当中的一支天之骄子，杨凡在登陆前仔细看过他们的资料，这是一支由内战、反列强武装干涉和北部靖远省战争一路走过来的作风过硬的部队，但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在辎重、补给及重装备几乎消耗殆尽，被数倍于己的敌人困守孤城且制空权制海权完全落入敌手的情况下，当第三波灰背隼攻击机俯冲下去的时候，他们就再也没有组织起任何有效的防空。
摸了摸身边的听筒，确认里面没有说话的声音之后，杨凡挤了挤如同灌了铅一般沉重的眼皮子。自己负责值岗的两个小时，他自己都说不清楚自己是不是睡着了。步兵战车隆隆从自己身边开过，眼前华城港市内的爆炸之声不绝于耳，可是杨凡都梳理不清这些声音究竟来自何方了。
耶律斜轸号导弹巡洋舰上发射的巡航导弹、萧麒女王号航母上前来支援的F-11战斗机投下的空对地导弹、精确制导炸弹、步战车机炮扫射时的钨芯穿甲弹、苍鹭轰炸机扔下的凝固汽油弹和3000公斤级航弹、云爆弹以及温压弹……
对付一个人口不足27万的小城，辽国三军加上海军陆战队发出的怒吼丧心病狂、歇斯底里，这个小城不知道为什么，如此触怒了辽国这个巨人。然而，这巨人的怒吼之下，却隐隐有着恐惧，仿佛是因为恐惧，才会如此愤怒。琳琅满目的弹种已经让杨凡眼花缭乱，但是这发生在自己眼前的残忍，却被体内的困意覆盖，这次攻击有多残忍？杨凡已经漠不关心，看着一次又一次被爆炸火光照亮的挡风玻璃，他只是漠然地看着手里的表，想着自己还有多长时间才能睡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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