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六折戏神工[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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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六折戏神工

进行真正的修复之前,清理胶带成了最大的挑战。粘性物质年深日久的侵蚀,已经很难用机械力移除。

不能一开始就拿龙袍操作,欢喜在旧的丝织物背面粘贴这种压敏胶,进行模拟试验。最后确定用纯丙酮浸染,能使其溶解和变形。

经过反复的调试,最终拿出方案:用带针头的注射器将1:2比例的水和纯丙酮混合物注入胶带下,一手拿镊子夹住胶带边角,一点点地边揭边注射。

但即使移除了胶带本体,丝织物上依然会留下残胶。它们不再黏稠,却会随着纯丙酮稀释液的挥发而变干变硬,继续附着在织物上。

欢喜苦恼不已,看见任何东西都在琢磨能不能拿来用。那天洗完澡用吹风机吹头发,突然想起那天周瀛说的话。

热熔确实是处理胶水和粘着剂的普遍办法,只不过通常用在纸张材料上。抱着试一试的心态,她发现带速控的热风枪,确实可以激活丝织物表面上的黏性残留物。如果是在纸张上,就能用可伸缩的橡皮擦来定位和处理局部区域。

令人沮丧的是,她很快又发现,常规的橡皮擦不适合用来清理丝织物背面的粘性物质,经线太脆弱了。在备用丝织面料上尝试好几次,每回都会弄破损。

负责浣洗的女佣来房里取脏衣服,欢喜从她们聊天时的抱怨中无意听到,周忱的衣物袖口沾了好几块风干变硬的橡胶泥。这个意外的发现带来新提示,她发现橡胶水泥比橡皮擦更加得心应手。

不过用大块的橡胶泥来清理一小块残留物还是比较困难,所以她决定把橡胶泥切成细长条,插入可伸缩的橡皮夹里,可以一点点地清理有胶痕的区域,而不必触及相邻部分。

经过十次以上的实验,证明了成功率并非侥幸,周鹤南托大都会博物馆进行纸张文物修复的朋友要来图纸,找人原样定制了一台热风枪架。

人的手再稳也会抖,机器不会。这台微型器械带有低倍镜的蔡司显微镜和无影环形灯,能集中照亮正在处理的区域,精准去除龙袍背面大部分粘合剂残留物。对一些情况更严重的区域,特别是已经损坏的米色纬线,就只能保持原样。因为保存原来的纬线,比清理残留物更重要。【缂丝修复方法内容记录,参考来源:纽约大都会博物馆纺织品修复员对晚清《戏婴图》的修复,英文原稿发布自2019年1月。】

这种特殊的粘合剂去除,就花了将近四个月,龙袍仍处在非常脆弱的处理阶段。用湿化去除垂直褶皱和水平折痕后,不能再悬挂置放。

正如欢喜所说,她现阶段要做的,全都是准备工作,真正的修复还远未开始。光是这个过程,已经相当复杂漫长,一年之内能完成就算快的。

必须先稳固它脆弱的部分,才能进行后续修复。首先把小块小块的素缂丝织物,染成和纬线相应的色彩,拼贴在背面脆弱的区域,并用“之”字形缝合。由于纬线的解体和前主人保存不当,断裂裸露的经线已经明显下移,她还在剩下的纬线部分运用了平针缝线,增加额外的稳定性。

当脆弱的区域被分别加固后,她用一大块染色的“比马棉”织物来支撑整件袍子,仍然用之字形缝线,重量就会均匀分布在支撑织物上。

做完这些,最后一步筹备是“原色重现”。

缂丝袍子表面很多部分已经褪色,反面却保存得相对完好。最先进的专业分光光度计价值不菲,能完整收集龙袍背面的颜色样本。他们要先重建正面的原始颜色,再把详细的色谱信息转录出来。

这需要极为精准的数据支持,才能避免谬误。

因为在古人的概念里,对颜色的区分跟现代有很大差别,不仅仅是名称不同。

看起来是黑色的色块,未必是黑,也可能是玄色,特指天色将暗的一种过渡色;还有一个解释是“晦色”,指日落后的颜色;就连最常见的形容头发的“青丝”,也是另一种黑色。

“青”就可能指石青,看起来浓度趋近于黑,但其实是很深的蓝色,约等于现代的藏蓝。诸如此类,外行根本分不清。

令欢喜意外的是,周瀛竟然对操作这种器械相当熟练,看来二世祖也不是完全不学无术。想法刚改观了没多久,就被他刻意针对的嘲讽打破:“你不是挺厉害的吗?搞半天还得借助现代科技。古时候又没有这东西,做缂丝的人要怎么矫正颜色?”

“我从来没说过自己很厉害。”她转过身去,神情从容:“肉眼分辨率太低,甚至比不上手机自备的摄像头,能看清的东西实在太有限了。随随便便给一件事下定义,就显得很幼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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