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六章[1/2]

“所以就选择跟他们同流合污?”长卿双手撑在桌上,仍试图说服父亲:“你不是一向瞧不起这些歪门邪道吗?竭泽而渔,总是过得了这一关,过不了那一关。都民国了,还敢把人关起来造血汗工厂?要不是亲眼所见,我简直不敢相信!累死病死打出人命的事,天天都在眼皮底下发生。你知不知道她们有多凄惨,用这些乡下女工的血泡出来的纱和线,穿在身上你就不会良心不安——”

话未说完,宋文廷抬手就是一记耳光:“还轮不到你来教训我!”

两人都愣了。

儿子长这么大,还是头回动手打他。宋文廷心里不是滋味,勉强维持着一点尊严:“胳膊拧不过大腿,难道‘急流勇退’不成?这节骨眼上立不住,你那好兄弟一准儿落井下石,连石头都早准备好了!从小我是怎么教的你?凡事要相机而动未雨绸缪。不能等那块石头真掉下来,否则就再也不用考虑怎么才能从井里爬出去,因为对方绝不会给你这个机会!”

长卿没有看父亲,也没有动,连口齿也像结了冰。良久,垂着肩膀无力地说:“现在是什么时候,难道要把全部的精力押在跟他纠缠上吗?爸要强了一辈子,从来是宁为鸡首不当牛后的脾气,咱们有自己做生意的规矩,何必被他牵着鼻子走。”

宋文廷冷冷逼视他的眼睛:“规矩是人定的,当时局已经变化,聪明人都知道,道理也要跟着变通。任何一个做生意的都不会舍易取难,放着便宜雇工不用,把真金白银的成本直接往黄浦里扔!眼下大势所趋,非人力可以相抗衡。过分洁身自好,并不能拉进你和憧憬的距离,相反却会背道而驰。你答应过我,不会再因一念之仁而对真正的敌人掉以轻心。”

父亲说得没错。自从吕道涵用明秀做假证相威胁,强取豪夺了韩宣怀留下的百分之四股份,大方公司一跃而成为纱布贸易理事会里控股最多的一方。而占据理事会长之位的宋文廷,话语权则被大大削弱,空有其名不符其实。但遇重大决策,不能无视大股东的意见,变得掣肘重重。

吕方中之死,并未终结宋、吕两家长久以来的水火不容之势,相反却拉开了真正针锋相对的帷幕。吕道涵的反目,让宋长卿意识到他们亲如手足的时代彻底成为过去。又或许,他们从未做过真正的兄弟,从一开始,一切都是处心积虑谋划和算计。

身边亲近之人若突然拔刀相向,只会比陌生的对头下手更狠,伤得更痛。掉以轻心的代价多么惨重。于是他不得不答应父亲,关键时刻,绝不对吕道涵心慈手软。

长卿揉了揉眉心,哑声说:“我记得我答应过你什么。但是我不想为了和吕家争个高下,就——”

宋文廷挥手打断他,“没有但是。事情就这么定了,除非你能拿出更好的办法,否则没有商量余地。自己回去想想吧。”

他失望地转身往外走,却在门边停下脚步,问:“是谁的主意?”

仿佛要让他落实猜想,宋文廷长长地叹一口气,说:“歧人做事像三个指头捏田螺似的,一向十拿九稳。倒是你,也该有个长性了。要是能把那些不务正业的心思放一半在商行的生意上,我也能少操点心。”

这句答非所问的话,把他心底仅存的幻想彻底消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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